已逝的過去，如同藏在腦海深處最痛的傷口，分明已經結了痂卻又遇到震蕩，詫然開裂、血肉模糊。如果是一頭魔獸身負重傷遇到天敵，那它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讓天敵察覺自己受了傷。

它明白一旦被天敵看到它的傷口，便會立刻喪失最後的一絲生機，甚至是反抗的機會，莫離亦如此。

“卓師兄想說，現在的莫離配得上你了？也是，現在的我可是六階靈修，而且是以一敵三，戰勝三頭八階魔獸的靈修。現在的我也算可以稱得上是千靈山資質高的弟子。”

從一個廢柴到千靈山公認最具潛力的弟子，這樣的突變，誰也料想不到！

卓一鳴垂首樣子有些頹靡：“阿離，我，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你說...”

“不知道怎麽說，就不要說了。”莫離下巴微擡俯視著他，“卓師兄曾無數次跟我說過，這個世界是強者的世界，弱者沒有選擇的權利。”

“阿莫，我以前只是想要激勵你!”卓一鳴急切道。

激勵？他的激勵就是在她被師兄弟欺負後，上前說那些她太過弱小、不夠努力的話語嗎？她有多努力，別人不知他也不知嗎？

“夠了！”莫離隱忍著情緒，淡漠道，“你我之間，現在我是強者。卓一鳴，我告訴你，我莫離瞧不上你。以後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我眼前。”

語畢，大步走過。擦肩而過之際，卓一鳴緊緊抓住莫離的手。

“阿離，我...”卓一鳴的話哽在喉嚨，咬牙說，“阿離，我明日就要下山了。下月十五，就要與楊依依成親。”

黑長的睫毛在空中抖動，須臾，莫離將手從卓一鳴的手中抽出，頭也不回：“恭喜了！”

曾經有一個人，他對你說，此生只此一人，只此一心，兩心相許，永不相負。他說，若有一日，我辜負了你，那便要我靈脈盡毀，永生不得修仙，淪為廢材受盡世人踐踏折辱。他說，我不怕淪為廢物，只怕不能贏得你的芳心。

可是最終再美的誓言，也會在聲望、權利的面前化作撐不過須臾的泡沫！從此他的手不會在冬日為她將因冬日挑滿整個千靈山水缸，凍成冰柱的手暖熱。也不會有人在雨天為她撐傘遮雨，準備姜湯。甚至不會有人對她說，阿離我會保護你一生。

他從前對她那些種種的好，如同幻境般一一放映在腦海。那些美好貼心的往事，慢慢的變了味，往事之中的女主角即將換做另一個人，他將會把之前對她的那些好，如數的。加倍的付出給另一個女人。

眼淚從眼角流出，滾落完美的臉頰。她停下腳步，伸出手觸及眼底，一片濕潤。

“呵，到底，還是弱者！”嘲諷的笑著看著自己手腹上的淚，感覺無比諷刺。

要強如她，竟勘不破情關！卓一鳴，也只是對她好罷了，比師尊的好更貼切，比大師兄的好更溫暖，所以才勉強答應他。怎麽現在倒是覺得心痛？

其實，原本她曾悄悄幻想過，有朝一日會嫁給他，畢竟他那樣的喜歡她，那樣的對她好。她就算再鐵石心腸也早就軟了心，只是未曾想過，人心竟變得那樣快。

“阿離！”

背後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喚，竟是卓一鳴追了過來！

莫離迅速將臉上的眼淚擦幹，平靜轉身：“還有事。”

卓一鳴看到莫離為微紅的眼眶，忐忑的心有了一分的把握：“阿離，其實，今天我找你還有另一件事。”

莫離擡眼，輕輕的看著卓一鳴，只見他神情有些緊張。

“阿離，我問過心兒了，她說她接受你。”

卓一鳴說完小心的看向莫離，莫離有些疑惑，須臾便從卓一鳴躊躇不安的眼神中看出端疑。無情冰冷的說：“我剛剛說過，我瞧不上你！”

卓一鳴伸出手快速的將莫離的手拉到手中：“阿離，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。心兒好不容易才同意你入門，等你入門之後，即便心兒做大你做小，我也是斷不會虧待於...”

“啪！”

響亮的巴掌聲，將一切屈辱打散。莫離微微抖了抖手，從懷中掏出帕子仔細的擦了擦。將他的手帶來的骯臟的觸感和溫度，擦得幹幹凈凈。

將那嶄新的手帕扔到地上，擡頭以不屑的目光看著他：“卓一鳴，你給我聽著！從今天開始，我莫離和你之前只有債主和欠債人的關系。你記得，你欠我一根靈脈！這是你當初發出的誓言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！”

決絕轉身，不給對方一絲反駁的機會，禦劍飛去。

“阿離！”...

輾轉難眠，莫離幹脆進莫愁珠中的琉璃幻境，這顆珠子中的幻境無比大，幾乎相當於一個縣的大小。尋常靈修修煉墟鼎大多是用真氣匯聚丹田形成墟鼎，雖過程繁瑣麻煩，卻會令修煉事半功倍。

唯一的弊端便是，若是有一日墟鼎被掏或被毀，便逃不過魂飛魄散的下場。莫離手中的離愁珠已經被她練成墟鼎，本是無心，卻發現這珠子不像其他靈器般會桎梏主人的修煉，反而身處其中會令她修煉剛加順暢。

因此莫離時不時就會入墟鼎修煉，剛開始的時候總會控制不住時間，但進入的次數多了也就能熟練把控起時間了。

莫離出離愁珠的時候，正好遇上大師兄顧成峰來喚自己。

“莫離，你在嗎？”

莫離整理了一下衣服，將門打開：“大師兄，可是師尊喚我？”

“正是，蕭落塵的事情有了進展，出現了一個證人，那人點名道姓要見你。”顧成峰繼續說，“阿離，你有沒有得罪什麽人？”

漂亮的眼睛轉動了一下，詫然睜開，明媚如光：“大師兄，放心吧，這個證人於我有利。”

來到昭仁仙尊的昭和殿，只覺殿中氛圍緊張。

師尊坐在高高的臺階之上，三位長老坐在臺階的下一層，個個目光嚴肅。一個女子坐在大殿一側的大椅上，雙腳隨意搭在手柄上。

從沒有人敢在三位長老和師尊面前如此放肆！莫離擡眼去瞧，只見那座位上的女子，生的冰肌玉膚，眼睛靈動，配合她不時轉動她頭發的動作看上去整個人靈動活潑。

註意到莫離來了，她高興的從座位上跳起。

“拜見尊上，三位長老。”莫離行禮，還未將禮行完就被人一把拉住。

“莫離姐姐，你傷好了嗎？終於見到你了，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麽點心你，都怪二皇兄，本來早就想過來的。”風樂珊拉著莫離的手，自責不已。

莫離伸出手拍了拍風樂珊的手道：“六公主殿下我已經沒有事了。”

“那可真是太好了。”風樂珊開心道。

地上跪著的男子，越聽風樂珊與莫離交談，心中越是憤憤難平。終於不顧禮數開口：“尊上。師父兩位長老，你們也看到了，莫離明顯就知道這姑娘是當朝六公主，她這是在陷害我！請尊長、師父、兩位長老給我做主啊！”

昭仁仙尊看向莫離：“莫離，蕭落塵說的可是事實！”

莫離做掖不急不緩：“師尊，莫離在簫師兄搶六公主魔獸的時候並不知道六公主身份。”

獨孤長老捋著自己花白的胡須，本就溝壑縱橫的額頭緊緊皺在一起：“要是你不知她身份，怎會在蕭落塵欺負她的時候開口替她求情！”

莫離尋聲看向獨孤長老，懇切道：“莫離當時只是看出，那魔獸身上的傷口確實是來自六公主的兵器。而且六公主手中的雷雨弓非同凡響，我覺得六公主的身份定當尊貴，未免事後給千靈山招惹上禍事，才開口為六公主求情，只是簫師兄並未聽從我的話執意要奪！當時烏玄師兄受了重傷，為了照顧他我不好出手相幫。這才令六公主失了到手的七階魔獸內丹，這件事我有推卸不了的責任。”

莫離低首一臉愧疚，本諸位長老甚至尊上都在猜測，是不是莫離故意不阻止蕭落塵。可聽她一番解釋覺得莫離的解釋有理有據。六公主手中的雷雨弓雖未眾所周知，但只要仔細觀察便能夠看出這是把神器。能擁有神器的人自然身份高貴。

並且烏玄回來的時候確實身負重傷，甚至是烏玄和莫離的證詞都無太大出入。莫離此時又主動要承擔責任，這令大家對她先前的成見都消減了不少。

眾人原本對莫離的揣度和猜測，都煙消雲散，剩下的都是對蕭落塵處置此事的不滿。

“胡說！”蕭落塵見眾人相信莫離怒急，“你要是真不知六公主身份，怎麽剛剛六公主未表明身份你就開口稱呼她為六公主？

莫離從容道：“那是因為，我救了六公主後，見到了找尋六公主的二皇子。二皇子喚六公主為六妹，莫離這才猜出六公主身份。”

風樂珊拍了下腦門道：“我就說，那天你怎麽叫我六公主，原來是看見我二哥了。”

昭仁仙尊問：“二皇子？你如何認識二皇子？”

顧成峰上前：“回稟師尊，烏玄師弟重傷不方便上殿回答問題，因此將這件事情都告訴了我。可否由我代替烏玄師弟回答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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